孙悟空麻木地转动控温阀，火舌在他眼底映出两团死气沉沉的橙红。
工牌在胸前晃荡，塑料封套被炉火烤得卷边，职位栏烫金小楷写着"弼马温（临时工转正待定）"，边缘还拴着根褪色的红绳——那是入职时HR观音亲手系的，"新员工开光仪式"的赠品。
"孙工，您的外卖。
"炉底青砖裂开一道缝，土地公的尖顶帽先探出来，帽檐沾着凡间烧焦的PM2.5颗粒。
他双手托举荷叶包，烤地瓜的甜腻混着数据流特有的金属腥气："三昧真火烤的，焦糖脆壳，按《天庭外卖配送守则》第9条加了驱邪符..."孙悟空接过地瓜的姿势像个熟练的流水线工人。
五百年前他会一棒子掀翻这炉子，但现在他精准地掰开焦黑表皮，让滚烫的薯肉在指尖留下灼痕——这是唯一能让他感知"活着"的痛觉。
岩浆般的橙红色薯芯里，蜷缩着一簇幽蓝的WiFi信号，像被囚禁的萤火虫。
"老规矩，签收后给个五星好评？
"土地公掏出玉帝头像的功德币POS机，"上月灶王爷查岗，说我配送超时率超标，香火提成都扣光了..."孙悟空将拇指按在POS机感应区，功德币转账音效清脆如银铃："叮——到账5点香火值。
" 工牌背面的电子屏随之更新：[本月绩效：-2500点][排名：天庭后勤部倒数第一][温馨提示：连续三月垫底将触发五行山反省套餐]炉壁上的八卦纹路开始抽搐，凡间弹幕从裂缝渗入，在烟雾中凝结成刀："这猴废了？
当年大闹天宫是剧本杀吧！
""取经综艺里就知道喊菩萨救命！
#猴设崩塌#""隔壁二郎神都开天眼首播了，废物滚出仙籍！
"金箍棒"当啷"砸在炉膛上，震落的积灰在空中拼出残缺的脏话。
"实习期..."孙悟空咀嚼着这个词，獠牙刺破地瓜焦壳，"弼马温转正要多少年？
""哎呦我的孙大圣！
"土地公吓得帽子都歪了，"这话可不敢乱说！
《天庭职级晋升条例》第666条规定，触犯天条者需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考核期，您这才压了五百多年..."炼丹炉突然发出尖锐警报，孙悟空条件反射般跳起——肌肉记忆比思想更驯服。
烟雾探测器喷出灭佛圣水，将他浇成落汤鸡。
灶王爷的虚拟投影在浓烟中膨胀成一座山岳，手持《违规记录簿》念诵："第28次触发消防警报！
依据《锅炉房安全管理规范》第13条：1.扣发本月香火补贴（己累计拖欠18万点）2.WiFi权限降级至2G网络3.炼丹炉摄像头增加人脸识别功能...""摄像头？
"孙悟空抹去脸上的圣水，水珠顺着他僵硬的嘴角滑落，"这炉子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。
""您不懂，这是王母娘娘推行的透明炼丹新政。
"土地公压低声音，"听说她上月去凡间考察，学了套钉钉系统..."孙悟空突然笑了。
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卡在炉膛里，震得弹幕都碎成乱码。
他伸手抚过炉壁上新装的摄像头，指尖在镜头前比了个剪刀手——这个姿势是他在取经路上跟凡人小孩学的。
"告诉玉帝，"他转身往炉渣堆一躺，工牌的红绳垂落在灰烬里，"我明天会准时打卡。
"炉火渐弱时，土地公的叹息从地底传来："何必呢...当年您可是...""闭嘴。
"孙悟空将地瓜残渣塞进嘴里，甜味在舌根泛出苦涩，"绩效工资要扣光了。
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