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往生店》

林小满！

VIP室那具遗体要补第三次妆了！

"我握着粉刷的手一抖，眉笔在往生者额头上划出蚯蚓般的痕迹。

透过化妆间的磨砂玻璃，能看到外面走廊飘着几缕没散干净的檀香青烟。

"张主任，按流程单这己经是第三次返工了。

"我把调色盘往工作台一搁，消毒水味混着茉莉香薰首冲脑门，"家属当咱们往生斋是影楼化妆间呢？

"玻璃门被推开半掌宽的缝，张主任油光发亮的脑门挤了进来："小祖宗，那可是顾氏集团的老爷子！

人家孙子刚从硅谷回来，说是要见最后一面......"我扯下一次性橡胶手套，塑料撕裂声在寂静的化妆间格外刺耳。

镜子里映出我苍白的脸，黑框眼镜滑到鼻尖，刘海被手术帽压得紧贴额头——活像个从停尸柜爬出来的女鬼。

"硅谷精英还管遗体妆容？

"我摸出手机划开相册，昨天拍的定妆照里，顾老爷子安详得像是睡在云朵里，"这己经比活人写真还精致了。

""人家说唇色不够红润，要像......"张主任咽了口唾沫，"要像迪士尼在逃公主。

"我差点把酒精棉球捏爆。

推开VIP室沉重的雕花木门时，檀香味更浓了。

水晶吊灯在深红色地毯上投下细碎光斑，紫檀供桌上，电子蜡烛与iPad并排闪烁。

真皮沙发里坐着个穿高定西装的男人，修长手指正划过屏幕，腕表折射的冷光晃得我眯起眼。

"顾先生，这位是我们馆最资深的遗体化妆师。

"张主任弓着腰，活像古装剧里的太监总管，"林老师参与过汶川地震遗体修复项目，去年还拿了全国......""我要的是化妆师，不是考古学家。

"男人抬头瞬间，我呼吸一滞。

他眉眼凌厉如工笔勾勒，偏偏眼尾缀着颗泪痣，生生把冷峻劈出道裂缝。

此刻那裂缝里正汩汩往外冒寒气："第三次了，林小姐还打算用殡仪馆统一采购的劣质化妆品？

"我盯着他西装前襟的蓝宝石胸针，突然想起今早刷到的新闻——顾氏科技新任CEO顾明城归国，估值百亿的AI项目即将落户浦东。

"顾总。

"我走到操作台前，金属器械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，"令祖父用的都是香奈儿限量版彩妆，您要的玫瑰豆沙色号全上海只剩我们馆有库存。

"手指抚过老人冰凉的面颊，"但遗体皮肤会随时间氧化，您每要求补一次妆，都是在加速腐......""林小满！

"张主任的尖叫被顾明城抬手截断。

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雪松香风，裁剪精良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。

我下意识后退，小腿撞上停尸车的金属支架。

他停在半步之外，我能看清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。

"听说往生斋有项特殊服务。

"他忽然俯身，温热气息拂过我耳畔，"用3D打印技术修复战争遗骸？

"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。

"开个价。

"他指尖掠过供桌上那支雕着并蒂莲的沉香木匣，"修复这个，要多久？

"顺着他的目光望去，我倒抽冷气。

褪色的红绸里躺着一截指骨，断面参差不齐，像是被什么猛兽生生咬断的。